北风呼啦啦(甘洋哥系列微型小说)
发表时间:2006-02-21 0: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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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文斌
北风呼啦啦地刮着,口吃的甘洋哥缩着脖子,拎着鸽笼等车去训鸽。笼里只有少得不能再少的一只鸽子。 今年冬赛入关时,他还有十几只参赛鸽,但经过四关的淘汰,有资格进入决赛的就这么孤单单的一只了。但甘洋哥毫不气馁,光这么一只鸽子拎来拎去来来回回,在预决到决赛的有限的十天时间内就独自一人训了十多次。有时一天一次,有时一天两趟。由于所剩的鸽子实在太少了,甘洋哥为保险起见,每次训鸽都是在同一地点放出。他对自己这一招颇为欣赏,一来赛鸽能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得到体能的训练,能保住最佳竞技状态;二来因为轻车熟路,如不出现意外的话,鸽子定能安全到家。这时的甘洋哥仿佛是一个身陷四面楚歌的斗士,已退到无路可退的河边,手中又只有一颗子弹了。怎能再放空枪呢?
早上刚出门就碰到南面的贻兴,甘洋哥想避过,但来不及,贻兴迎上来半挖苦半认真地说:"哟,好大的干劲,天这么冷又只有这么一只鸽子,还拎来拎去训?"贻兴见洋哥只"得"了一下,没作出其他的反应,又接着说:"这真像鸽界中流传的一句话,第一年养鸽豪情冲天,第二年满怀信心,第三年鸽铲摔一边。对了,我忘了你是刚养鸽的,训吧,训吧,说不得还真应了“苦心人,天不负”的话,还真给你训出个好成绩来呢!"
车来了,洋哥顾不得多想,赶紧提着鸽笼往上挤,女售票员把手一拦,口气很生硬:"笼里装着什么?哟,是鸽子?又脏又臭,下去,下去。"甘洋哥想作解释:我这是赛鸽,不是肉鸽。我平时常让鸽子洗澡,干净的很,再说我的鸽笼底层又有隔板,鸽粪不会拉到车内的。但一想给圈外人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不说也罢,退下再等吧。
这一趟等车真够倒楣的,折腾了好几回才遇到“好心”的女售票员,才让他搭上了车。车子启动了,在他邻坐的是一位少妇,长得白白胖胖的,穿着时尚,浑身上下披金戴银,就连双脚也和我们的鸽子一样挂着环,金环,白金环。胖少妇盯着鸽笼看了好一阵,眯着一双胖眼对洋哥说:“哟,这鸽子真够亮的,你看羽毛多光泽,简直就像一面镜子,个头也够帅的。我儿子爱吃鸽肉,我常去花鸟市场买,可就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结实的哟,你要卖吗,什么价我都要。” 对于赛鸽的人来说,出门训鸽最忌莫过于人家把他的爱鸽当菜鸟。这是不好的兆头,菜鸟能飞吗?别说决赛几百公里飞不回,恐怕短途私训也难归。弄不好这一趟就遇难了。刚才等车时洋哥在北风下被刮得直打哆嗦,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好不容易上了车,身骨子还没有热,又碰上个说三道四的阔少妇。刚开始,洋哥本不想搭理她,心想隔行如隔山,和圈外人没什么好说的,也说不清。但这少妇不知是真看上了他的鸽子,还是要在一车人面前摆一下阔,说什么,什么价都要。这好似火上添油,不由得把洋哥燎了起来:“我这鸽,鸽子子你想买?你买得起?”说啊,什么价,别说是一只鸽子,咱家什么买不起,别墅,小车,哪样缺?“洋哥斜了一眼胖少妇,心想别摆阔了,要有小车,还来这拥挤不堪的车上凑热闹,现在社会上就有这么一些女人,别看她一身披金戴银的,其实袋里可没有多少银子。于是洋哥嗓音也提高了:”我这……这鸽子,少说八千,多则上万,你买得起起吗?“洋哥说这话半为气话,半也真,因为这鸽子已闯过了四关,要真在决赛中有出色的表现,给他所带来的奖金又何止上万呢?但这话在胖少妇听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以为洋哥不想卖,又要刁难她,所以也来气了便站起来,双手叉在胖墩墩的腰间:”我说你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我好心好意和你谈生意,你不想卖就拉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说着胖身子直往前靠,仿佛要掴洋哥一巴掌才能以解心头之恨。洋哥看她那种架势更上火了:”要打架是吗?真真不是个女人!“胖少妇寸步不让:”你才不是个男人!“常言道吵架无好话,接下来不言而喻。车上看热闹的有的忙劝架,有的却起哄:”干一仗,干她一仗。“”对,干啊,够肉感的,嘻嘻,哈哈………“女售票员过来了,冲着洋哥嚷道:”你这养鸽子的,这车本就不让你上的,好心让你上了,你倒好,还在车上惹事,要不,你退票,改乘别人的车。你这么闹,我们还能做生意吗,以后人家还敢搭我的车吗?“车子已开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无人烟地带,要下了车,怎么办?洋哥只好忍了,小声对女售票员说:”好,好,我不跟这女人一般见识了。“说着提着鸽笼挤到车箱后头。但那胖少妇仍不依不饶:”我才不跟你这男人般见识呢!“洋哥听了,本想再
回敬一句,但想为了这趟训鸽顺利还是忍了吧。
总算到了训放地。以往放鸽他是一下了车就在车站附近放,然后赶紧乘车回家。可是这样放鸽,因车站附近到处都是高层建筑,鸽子怎么飞看不清。这回是最后一次外训了。所以洋哥想再走一里路,到前面一个小山坡上放,这样就能看到鸽子是怎么飞回的。这是一个未被开垦的荒坡,四处杂草丛生,竟连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也没有。洋哥站在山脚下,望着无路可行的山顶,颇有几分犹豫。北风依然不知疲倦地呼啦啦地刮起着,天色可却由原先的灿烂变成了阴沉。洋哥不敢再多作犹豫了,这鬼天气弄不好过一阵要下起雨来,那样放鸽可就更糟了。于是他赶紧一只手提着鸽笼,一只手披荆斩棘往山顶上攀登。因为天冷,洋哥穿得厚厚的一身衣服,行动本就不便,再加上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鸽笼,而另一只手还要拨开荆棘丛生的山路。所以刚爬不到半山腰,一不小心就滑了一跤。幸好被坡上的一棵小树挡住,才没有滚到山脚下。不过这一跤也跌得不轻,手被划出一道道血,脸也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洋哥就地而坐,不由自问:“算了,算了,就在这里放了。在这里放,和登上山顶放,对于鸽子飞行的路程来说其实都差不了多少。何苦要登上山顶放呢?”一阵阵凛冽的北风刮来,把洋哥刮得更清醒:“说一样,其实不一样,人们不是常说赛鸽真谛是赛人,是人与人之间各种力量的较量吗?一个连一点小小困难都不能克服的鸽主,又怎能养出在决战时刻会不辞辛劳飞越千山万水不死必归的鸽子呢?”想到这里,甘洋哥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得一身的疼痛,坚毅地继续往山顶攀登。会当凌绝顶,一览四野阔。正是放鸽的好地点。甘洋哥站在山顶上,伸长双手把鸽笼高高举起。笼内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鸽子似箭一般冲出笼去,展开双翅,顶风飞行。这时的北风又似乎要考验它一番,而刮得更加猛烈。草木因之而颤抖,山川因之而凝滞,苍穹因之而瑟缩。甘洋哥远眺在空中忽高忽低,忽西忽东奋力搏击的爱鸽,不由又多了一层心事,这时的甘洋哥倒不是担忧鸽子能不能顺利回归,而在作更深一层的思索:记不得是哪位名人说过,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然而作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又会得到百分之几的回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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