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翔道之——吹牛

　　□ 飞  奴

　　
　　都说吹牛皮不上税，今儿个给各位看官说一个吹牛上税的事。
　　话说“鬼子刘”被正直的养鸽人揭了老底，索赔过后也灰溜溜了一阵子。那段时间他闭门在家，除了给合伙的鸽舍买粮食也很少去鸽子市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了想上次遭到电话录音索赔财力上也没有伤筋动骨，耐不住寂寞的他又开始神气起来。
　　春暖花开。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又来到了鸽子市。这次他专往生人堆里扎，看看这羽摸摸那羽，嘴里还不住的奉迎着卖主：“翅膀轴短粗夹手指头，好，有劲，眼也好，配上那羽黄眼雄一准会上道。”几句奉承，说得卖主激动万分。
　　这时“鬼子刘”又加上一句：“这家里压箱底的种鸽怎么拿到鸽子市上来卖？货到地头死，在这里能卖几个钱？看上的出价给钱也有限。”
　　鸽主面带苦色说：“这不是房子要拆迁没辙了嘛，要不然这样的鸽子在市场上一年也遇不到一两只，这不才拿出来卖给懂鸽子的玩家。”这真是：听人家咳一声就说自己感冒，鸽主遇着个不花钱的托儿，使了劲的发挥。
　　这时一位熟识“鬼子刘”的鸽友插了进来：“我说‘鬼子刘’，这样一对种鸽你在家里要卖多少钱一对？”
　　“少说也要卖个五、六万。”
　　熟人讥笑着：“吹牛，你别蒙啦，人家这两只才要价两千元，你能卖五、六万，吹泡、吹泡。”
　　“鬼子刘”见别人当面讥笑磨不开面子，于是气哼哼的说：“你还别不信，我要是吹牛，我是你们大伙的儿子，你知道我那两羽万侯种鸽最后卖给浙江大款多钱？告诉你，人家一进门看过鸽子二话没说，拉开老板包，哗——钱往桌子上一倒，整整十万，买了！那气势，卫城人赶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这时另一位鸽友上前插话“哎——，我说‘鬼子刘’，这话可伤众啦，你说话吹牛可别把卫城的鸽友都捎上，你没见过并不代表卫城人买鸽子没有魄力，那些腕们在欧洲、在拍卖会上哪次举牌也没掉下价来！少见多怪，你才来卫城几天，就‘白话’起人来了。”
　　“鬼子刘”一看拿话撬他的人越来越多，连忙抱拳说：“哟哟哟，报歉、报歉，说走嘴啦，这卖了十万可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江大爷，当时有他在场。”
　　鸽友老江可是卫城一位德高望众的资深鸽友，“鬼子刘”吹牛说到他，那别人也就不再计较。不过这一番话在鸽子市这头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就传到了鸽子市另一头。那些传话学舌的又加上了自己的猜想：“哥几个，别看人家‘鬼子刘’做广告栽了，这两年没少进钱，老江在当中给搭的桥，一对万侯‘皇帝’的四代鸽就卖了十万。”另一位说：“是吗？老江肯定在里面也得好处了，这老江跟‘鬼子刘’是嘛关系，我还听说‘鬼子刘’把老江给他的鸽药方子卖给山东一家鸽药厂了。”又一位插话说：“我看不可能，是‘鬼子刘’做广告时写上那些咱卫城鸽界大腕的名子拉大旗做虎皮，老江绝不会干那事，一准又是‘鬼子刘’瞎吹。”
　　消息不径而走，速度快得当天下午就传到老江的耳朵里。鸽友老江也是卫城鸽界有头脸的人物，听了这些传言，面带微笑冷静地说：“无稽之谈，‘鬼子刘’说的话还有人信？他打广告哄蒙外地人我早就让他别写我的名字，他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养鸽子的人，我当初是支援过鸽药方，也有人告诉我他也在生产药球，小孩子见钱眼开见财忘义，道是自己走的，这样的人还跟他计较个啥？”一席话使人立刻体会到鸽友老江的大度和无奈。
　　各位看官，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传十，十传百，‘鬼子刘’卖鸽发了大财。没想到这消息传到老税务“王本正”的耳朵里。这“王本正”是谁？他可是负责小摊贩市场收税的老税务，因为他做事、收税认真，人们就送他雅号叫“王正本”（取一本正经之意）。一天他对几个年轻稽税员说：“‘鬼子刘’卖鸽一次交易就赢利十万元，这么大数额在税务条款上应该缴纳临时商业税，我看这笔税款应该收缴国库，你们几个想个法子看看怎么让他主动缴上来。”
　　说的邪乎点，这可是卫城从有稽税史以来第一个卖鸽稽税案。“鬼子刘”爱吹牛，谁知道他卖了十万元是真是假，这可是个难题。不过领导下令让调查催缴，这几个年轻稽税员也不能不动。调查要重证据，这稽税员也做了分工：一个负责找一些鸽市知情人和老江取证；一个负责找这两只鸽子的原作育者大明了解是赠予还是售让；另一个想办法去联系浙江的买家核准买价；再有一个就是“王本正”负责找“鬼子刘”本人了解其它卖鸽情况。
　　说干就干，这年轻人麻利，税官“王本正”老练。各位想想这“鬼子刘”平时里精于算计，德性不好，没有好人缘，哪个会帮他瞒事，于是大家就竹筒豆子一五一十全捅个底掉。老江说“鸽界传说我搭桥，他是拉大旗做虎皮我们早无来往，他做鸽药卖我也是耳闻，确实情况不清楚。”浙江那边的税务部门也寄过来调查材料说：当初两只万侯鸽子买价是一万元。大明也有证明：当初这孩子刚到卫城，他到家里来很会说话印象很好，就送他两羽万侯幼鸽，卖到浙江那两羽种鸽就是送给“鬼子刘”的那两羽。……两个星期后调查材料聚齐。
　　这天“王正本”翻看着卷宗似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哪里有十几万元，分明卖了一万元嘛，这个‘鬼子刘’莫不是他真的吹牛？不行，不能冤枉了他。”说着抬起头对几个年轻稽税员说：“明后天是大礼拜，我看你们都跟我去鸽子市当面锣对面鼓调查个明白”。
　　第二天几个年青稽税员换了便衣来到鸽子市，一会就看到几个人围着“鬼子刘”,他们分散开，站在“鬼子刘”身后。
　　“……我知道这些日子有人说我卖鸽子发了，我卖鸽子不才挣了一百多万嘛，有人妒嫉有人眼红，哥几个,自从我做广告那天起就有人生气，瞧我这外乡人不顺眼，广告内容不实怎么啦，我写上卫城这么多大腕怎么啦？我还给他们扬名呢！这南有上海滩，北有渤海卫，钱在地上摆着有钱谁不挣，我就不信人不爱财！”
　　一鸽友赞叹道：“有理，这年头捞钱谁还管偏门不偏门，有钱就是老大，就是爷，没钱就是孙子。不卖浙江大头卖谁，棍子还没轮圆，我看十万卖少啦！”
　　这“鬼子刘”听有人感慨，不觉血涌印堂，继续发挥：“事后我也后悔，浙江老客这么急着买，我就没想起来吊吊他胃口，才十万就卖了，让他捡了个便宜，在这事以前，这两只鸽子的一对子女卖一个内蒙古鸽友还卖了八万元那。”
　　“行啊，又卖了八万。”
　　“鬼子刘”自负地说：“看看，又不信了吧，还是那句话：谁吹牛谁是你儿子，那天得空我请客怎么样？”
　　“得了吧您嘞，反正这年头吹牛也不上税。”
　　见有呛火的，“鬼子刘”瞪着眼珠子说：“我说的是事实，就是税务局的来了也不怕，不就交几个小钱嘛，无所谓！”
　　这真是不打自招。这时老税务“王本正”从“鬼子刘”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今天吹牛也上税！”
　　“鬼子刘”转过身看到几位税务人员站在他身后，忙陪着笑脸：“我闲聊，说着玩儿别当真，别当真嘛。”
　　“王本正”说：“你刚说的已经都录了音，你承认是事实就是要依法纳税！”
　　“啊——？怎么又给录音啦，哎哟我的好大爷，我吹牛您饶了我，下次再不吹牛了行吗？”
　　“不行，去趟税务所吧！”
　　这时鸽子市上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大家那个乐呀……。
　　常言道：“反正吹牛不上税。”写至此，这不正是个实例，谁说吹牛不上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