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志西翁一糸　４０年忠贞不移--- 初访杨登元大师

笔者寡闻孔见，然喜琢磨事理。每有心得，好与人分享＿＿这回说得是古老的西翁名种：一是凡养西翁鸽的人，都有个性，一经认死，大都心无旁骛，矢志不移；二是西翁鸽古怪玄妙，颇有点儿“高处不胜寒”“一揽众山小”的意思。若要讲历史、讲品源、讲质素，唯有此糸方能自成一格，内交即可“拿大”，不像其他品种杂交才有生气。上述二点，褒贬自便。现实中无数实例，读者俯拾皆是。比如上海养鸽前辈杨登元师傅，就是“一心一意无穷已”、因成功地饲育西翁鸽而名扬中华鸽界的其中一位。　　
　　经朋友郑重引荐，最近，笔者专程赴沪拜见了“早已熟识多年”却第一次有机会晤面的杨登元师傅。
　　初冬的上海，北风凛冽，寒气袭人。杨师傅接到次日约见电话后，竟主动找到旅馆房间。老人如此厚道，礼贤待人，不端架子，直让晚辈心涌暖流，感慨连连。以下将与杨师傅交谈所得及观赏杨师傅爱鸽后的感触浓缩几点以飧读者。
　　 一、“我的鸽子眼睛会说话”　
　　众所周知，杨师傅是靠５羽进口西翁鸽起家，期间经受住多次其他名糸良种的诱惑，专情西翁鸽几十年如一日，用智慧和爱心锻造熔炼，摄取精华，妙配天成，终于源源导出一羽羽适合中国严苛赛制、大跨度经纬气候地貌和简陋驯养条件的西翁改良种，于祖国大地遍地开花结果。或独糸称雄，或与它种杂交突飞猛进，或被育种家悄悄揉进从而产生出优秀的新糸……
　　正是这种爱的专一和对品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杨师傅的鸽子至今仍与近年从欧洲和美洲大陆引进的保罗·西翁、海斯门·西翁原鸽如出一辙，尤其是在眼睛方面。熟悉西翁鸽的人都知道，西翁鸽的眼睛是非常有特点的，如果眼睛“走了样”，其他外表再像，也难“自圆其说”。西翁鸽鸽眼大致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柠檬黄，面底相融，细砂，灯光下似透明，阳光下像砂布。黄圈眼志（以红轮雄、淡绛雄、黑斑雄为多）；第二种是枯黄底或茶黄底，枣泥色山脊状面砂，居中铺，故而露膛底露外缘。锯齿形全黑灰色眼志（以灰雄灰雌、绛雌为多）；第三种深鸡黄，偶有牛眼（以红袍绛雄雌、灰雌为多），幼鸽期甚至满眼浓黑一团，模糊一片，远看常误以为是牛眼。三四年后，眼底清透，云遮雾罩退去，红轮、绛鸽眼志渐成绿色，灰鸽眼志呈咖啡色。　　　
　　杨师傅对自己的鸽子眼睛独特的结构和动态还有一句很形象的话＿＿“眼睛会说话”。意思是当鸽子上手，鸽喙顶住指掌一瞬间，眼球转动，眼角部位的底砂高耸立体，起块拉丝，并像照像机快门一样，咔嚓咔嚓频闪抖动。这情形，就像是鸽子明白主人在看视它，与主人交流说话一样。杨师傅认为，具有这种频抖眼角砂、与人有很好反应沟通的鸽子，与那种眼睛看似蛮漂亮却如死目鱼一样一动不动，呆滞静止的鸽子在竞翔场上根本是无法比的！读者若有兴趣见识“会说话”的情形，杨师傅那羽９２年福州冠军灰雌之眼最为典型。
　　　　　　 二、“鼻子太要紧了”　　　
　　杨师傅说，养西翁鸽，会看鼻子太要紧了。具体说来，鼻子与头型、鼻子与眼睛、鼻子与羽色、鼻子与体型、鼻子与气囊、鼻子与性格，一句话，鼻子与一羽鸽的智慧就西翁鸽来说，是不能不连在一起给予重视的。人们常说西翁鸽既有克头像，又有挺头门，殊不知，这“克”和“挺”很大程度上因鼻而异，因鼻的发育变化而改变。人们还知道，西翁鸽的鼻子有特点：鼻后端连头额那一点对称扣得紧，收得狠。其实，所谓“扣”和“收”，真的是与导航能力的好坏（智慧）太有关糸了（即使其他品种鸽，凡鼻子扣得好的，同样也较非此情形的鸽子要出色）。　　　
　　难能可贵的是，杨师傅仅仅用纯朴的直觉、经年累月的感悟竟能知一晓百，总结出：凡是鼻子扣得好、收得妙的鸽子，头门一定长得宽、眼睛一定长得高、脖颈一定粗短、气囊一定发达、翅骰骨一定短、鸽子也一定飞得快！反之缺一者，则比一般差的还要劣！正所谓“观其容而知其心矣”莫过如此。在这里，笔者想斗胆就西翁鸽的鼻子话题把杨师傅心里明镜般地清楚、憾言词不便表达的真谛试着补充描绘出来：鼻子形状就像是雷达天线，它是赛鸽接收讯息进而判断方向的利器。雷达天线如果安装位置不好或本身质量不行，就好像是赛鸽鼻子长得松垮（扣不紧）、高耸，雌鸽中槽不深、雄鸽两边分不好，或说鼻根与额部接触面积太少（收不好）一样，后果可想而知。这种鼻子有着重大缺陷的鸽子，纵然有再好的肌肉骨架，再好的腰尾后身，飞不准方向出赛一旦离群过夜也是不灵的。
　　杨师傅的鸽子虽说外表平平，抓在手上，除了腰尾感觉不错，“后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像詹森等现代鸽糸如棒子般笔挺强壮），但大有乾坤的则在“前面”（鼻、喙、眼、额、嗉）。“观其所短，以知其长”。正是西翁鸽独具的鼻型，造就了它那天生的方向优势，进而形成了它那火爆的急性、肚小平胸的体型。所以，也可笑说是“以鼻之长补后身之短”。
　　三、“不懂得红轮、绛、灰、斑叉配，就不要养西翁鸽”
　　提起杨登元师傅的鸽子，人们习惯称“杨绛”。对此笔者深感不解，杨师傅也觉纳闷。按说５羽始祖鸟中只有一羽绛鸽（红轮）；按说４０年来，杨师傅自己和全国各地飞出来的优胜鸽，大多并非绛鸽……举凡品种鸽封闭自交育种做得好的鸽糸，羽色遗传、目色遗传是非常有规律的。尤其是羽色遗传，它同人眼看不见的一羽鸽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心智，总是走在一起的。如果说当初引进四雨一绛（三雄两雌）始祖鸽完全是无从选择、被动无奈的话，那么，在今天已功成名就的杨师傅看来，则是冥冥上苍安排、烟烟命运注定＿＿想不成功也难！因为，它客观地决定了杨师傅起初不自觉地运用、而后为一糸列胜利所证实又变为自觉地运用只有西翁鸽才特别有效的“羽色交叉配法”。现在看来，杨师傅比起其他几位专养西翁鸽的同辈人幸运多了（假如当初引进的５羽西翁原鸽全是绛鸽，并且从此封闭自交延留下来，笔者敢断言一定不会有今天这样大的影响力）。
　　果然，话题一当转到育种中的羽色问题上时，杨师傅显得特别兴奋。杨师傅说，西翁鸽是一种经得起近亲回血的鸽种。如果再熟练掌握西翁鸽的羽色配、目色配，就等于探到了西翁鸽秘密的大半。关于羽色配有两种情况：如为留种考虑，杨师傅主张采用孙鸽配祖母的形式，羽色选红轮×红轮，目色尽可能是黄×砂。如果都是黄眼，则挑一深一浅有别者。这样作出的６羽幼鸽，能最后选留下１羽续香火就应知足了。如为竞赛计，情况较为复杂，杨师傅为此列出两个配方：
（１）雨点黄眼雄×绛砂眼雌，作出绛黄眼雄，有突破性，有望能飞出特别好的成绩；

（２）绛砂眼雄×雨点黄眼雌，无论作出绛砂眼雄还是绛黄眼雌，出赛希望都很大。如果迫于“材料有限”，或其他因素，不得不绛×绛、雨点×雨点，杨师傅建议最好选择夫妻鸽彼此是相隔两三代辈份的。　　　　　
　　至于红轮×灰，杨师傅认同此是西翁鸽育种中较为深奥的一着，总之不可与绛×雨点同日而语。假如饲主对西翁鸽的认识功力尚浅，最好还是避免使用，起码红轮×灰作出１０羽鸽中就有７羽是红轮。但照理出到灰，应该是不错的。如果出到有别于父母羽色，比如是雨点又当如何呢？杨师傅不置可否，笑而未答。
　　看来原则只有一个：反羽异目当优。　　　　
　　当笔者讨问杨师傅，“为什么您的鸽子雨点飞路特别好？”杨师傅似乎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养西翁鸽，如果不懂得红轮、绛、灰、斑叉配，就不要养了。”杨师傅这番避实就虚的妙答，相信喜阅本文的读者一定受益匪浅！
　　 四、“麻雀”虽小　举足轻重
　　随着光阴的流逝，在杨登元师傅所养的西翁鸽中，逐渐分出一支很值得大书一笔的鸽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麻雀”糸。　　　
　　“麻雀”，顾名思义，个子长得小巧玲珑，聪明灵俐，活泼好动。这路鸽子，大多为黑斑黄眼，至于头脸、鼻喙、眼神之表达，笔者实在拙于词穷，想来想去，再也没有比吴淞鸽界奇才校保堂与笔者言欢时脱口而出的一字言：“妖”，更能体现出它的神韵了。
　
　　“麻雀”的始祖鸟源于杨师傅５羽原始西翁鸽之一的“ＵＳ４５－４８０５９”枯黄眼雨点雄（此鸽上两代羽色均为雨点、黑斑和灰，未有绛羽出现）。　　　　　　　　
　　原鸽“４８０５９”在１９５３年作出一羽直子“５１４８”号雨点雄，成为５０至６０年代杨师傅以西翁鸽雄踞上海滩、多次获中短距离冠亚军的３羽功劳种鸽（“三剑客”）之一。　　　　
　　“５１４８”雨点雄配“三剑客”之一的“４０４２”绛雌，于１９５９年作出一羽“６００５”号黄眼绛雄（郑州５２名）。
　　“６００５”在１９６４年即作出注定要名垂史册的“老麻雀”雨点黄眼雌。此鸽从１９６４、１９６５、１９６６年一路赛来，年年获奖，４年赛程共计１．１万公里（在当时，一羽鸽能连飞万公里，是了不起的事），一时远近驰名，遂称“万公里鸽”。
　　正当杨师傅赛性大起，大有一发不可收之时，“文革”开始了。杨师傅为安全计，将“老麻雀”交予当时为转业军人的何寿松先生代养。３个月后，拿回棚后经慎重考虑，让它与其父“６００５”号极近亲回血，作出一孵，为一绛雄一雨点雌。绛雄教棚时不幸迷失，留下来的雨点黄眼雌因体型长得特别细小，顺理成章就叫做“小麻雀”。　
　　“小麻雀”后来与杨师傅棚内另一羽著名的“１４０００”号（“６００５”同父异母平辈）的直子雨点黄眼雄近血回配（校保堂称“熬糖块”），即作出直子飞兰州第７名（何寿松先生放翔）。尔后的岁月，围绕着“兰州７名”及其平辈为中心作出的大量后代，逐渐形成“麻雀”群势，在上海长距离赛事上威震八方！尤其是后来被高手妙揉“入赘”进吴淞糸后，更是在超远程比赛中所向披靡，名声大噪！　　
　　时至今日，杨师傅棚内的纯西翁“麻雀”糸仍不减当年勇，近年来撒出去的种子在成都、北京、西安、大同、南昌……到处开花结果，捷报频传。当我被允赏握着杨师傅那羽已１０岁龄，仍像顽童一样淘气，肉喙全白趾、鬼魅妖相、黑斑黄圈“麻雀”老雄时，一刹那间的美感一时无以言述。我在想：这尊巧夺天功、美仑美奂、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艺术品，不就是塑出它的天才工匠的内心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