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时候,19岁的姚文健还是广东省汕头市工贸中专的一名普通学生。从秋季入学开始,姚文健就经常感冒发烧,膝盖有时疼痛难忍。10月26号,正在上课的姚文健突然昏倒在课堂上。同学们立刻把他送往医院治疗。在紧张的抢救之后,医生确诊姚文健患上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破了姚文健一家原本平静的生活,由于姚文健的家庭困难,无力承担治疗白血病的高额费用,这次患病无疑使姚文健一家陷入了困境。
在花光了所有积蓄之后,姚文健一家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治疗,几次都面临停药的危险。如果停药,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花季少年无疑将面临死神的威胁,可是姚文健一家已经没有钱了,上哪才能筹集到救命的钱呢?
这个时候,《汕头日报》的林添泉和朱伟鹏两位记者得知了这一情况,立刻开始在报纸上帮助姚文健呼吁,希望能够帮助他度过难关。
采访:《汕头日报》记者 朱伟鹏
这个白血病患者,他们家庭困难,没有钱治疗,做了很多的报道,呼吁社会各界进行捐款。
在汕头市媒体的呼吁下,汕头市许多学校、机关等单位的热心人都为姚文健献上了自己的爱心。捐款总额达到了10多万元人民币。这笔钱总算解决了姚文健一家的燃眉之急,可以让他们继续进行治疗。
可是有了钱也并不能让姚文健摆脱病痛的折磨,因为白血病在目前惟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骨髓移植,也就是说,只有为姚文健进行骨髓移植,才有可能挽救他的生命。由于姚文健属于独生子女,在亲属中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因此姚文健想要做骨髓移植手术,只能从非亲缘的骨髓中寻找。
采访:医生 刘元生
非亲缘的骨髓来源,大概能配上的机会,大概是十万分之一。就十万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能有一个跟他的配型是相配的。
十万分之一,这么低的几率,上哪去找合适的骨髓呢?一直关注姚文健事件的林添泉和朱伟鹏两位记者,开始通过自己的关系四处帮助姚文健寻找合适的骨髓。
经过多方打听,两位记者终于得知台湾的慈济骨髓库是当时全球最大的华人骨髓库,拥有大约20多万名骨髓捐献者资料。在那里也许能找到和姚文建匹配的骨髓。可是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汕头人,根本不认识台湾的慈济骨髓库的人,怎么和台湾方面联系呢?
这时候,林添泉记者想起了一个台湾人,也许这个人能够帮上他们的忙。
导视:究竟林添泉想起的是什么人,这个人的出现能否改变姚文健的命运呢?请继续收看本期台商故事——《生命的接力》
林添泉想起来的这个台湾人是汕头市海霸王国际集团的董事长,庄荣德。庄荣德在台湾就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1994年,他来到广东汕头市投资冷冻食品加工,拥有员工5000多名,每年的销售额超过1亿元人民币,是当地大型的台资企业之一。
采访:《汕头日报》 记者 林添泉
因为海霸王当时是在汕头做冷冻产品,在汕头名气还是比较大。听说他心地也很好,以前我们曾经采访过他,所以就跑到那里去,向他求助。
采访:
开始汕头日报一个记者,好像姓姚(林),他来公司找我小孩子,说听说你海霸王在台湾开餐厅,认识的人很多,关系也比较好。可是我们这边有一个小孩子得了血癌,听说你们台湾慈济功德会,骨髓资料库资料很多,是不是可以帮帮我们一下。
林添泉和朱伟鹏两位记者其实和台商庄荣德并不是很熟悉,他们不知道庄荣德会不会帮他们这个忙,另外,即便是庄荣德答应了,他有没有能力帮到姚文健还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林添泉和朱伟鹏两位记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反而找对人了,庄荣德的太太陈香华就在台湾慈济的功德会做全职义工,和慈济骨髓捐献中心的人很熟悉。这一下,可乐坏了一直焦急的两位记者。他们经过大海捞针似的寻找,终于帮助姚文健找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台商庄荣德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两位记者的请求,他和他的太太陈香华女士开始帮助汕头日报的两名记者联系,希望尽快能够帮姚文健找到合适的骨髓。
采访:庄荣德太太 陈香华
我们通常都会把这个个案交给我们骨髓资料库的主任,李政道博士,然后双方去做一个协调,跟互动的一个正常运作,所以我们希望说能够透过台湾的爱心,彼此的关怀,能够把两岸之情连接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等待,2001年7月,台湾慈济骨髓捐献中心终于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经过认真配型,已经幸运地找到了11位合适的供髓者,其中编号为156127的供髓者的配型最理想,八个点位全部配上,这种情况在非血缘配型中十分罕见。也就是说,姚文健移植了这个骨髓,就有可能战胜病魔,重获新生。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关心姚文健命运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姚文健总算有救了。然而就在汕头方面激动不已的时候,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情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家的希望。台湾的供髓者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同意捐献骨髓。
采访:庄荣德
可是到最后,要抽的前几天惨了。临时又变卦了,变卦说不要,说她爸爸妈妈不同意,说你这么年轻,你这个骨髓抽掉,假如万一你怎样怎么办。
由于资料保密的原因,汕头方面只知道这名骨髓捐献者是台湾一名26岁的女性。因为当时她父母的反对,这名捐献者犹豫了。其实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讲,捐献1000多毫升的骨髓都是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这种反复的心态也让人理解。可是这样一来,姚文健做骨髓移植手术的愿望就落空了。该怎么办呢?难道大家付出这么多的努力仍然挽救不了这个花季少年的生命吗?
而且,由于长时间患病,姚文健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如果不及时做骨髓移植手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采访:医生
对于他来讲,骨髓移植是他惟一的希望,因为他如果不做的话,从现在的情况来讲,存活的时间应该不长。
导视:他幸运地找到合适的骨髓,却仍然挽救不了自己的生命,捐髓者临时变卦,让姚文健重新陷入了困境,姚文健的命运到底会怎样,请继续关注本期《台商故事》——生命的接力
台商庄荣德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表现得比谁都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和他太太才能和这位捐献者取得联系,做她的思想工作,姚文健生的希望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采访:庄荣德
我太太再去给她家里做工作,说这个事情怎么样怎么样,我们都是慈济人,我们两岸都是黄帝的子孙,我们一家人了。这个事情你有这个机会,来救他。稍微做一下工作,她家里也同意了。
经过庄荣德夫妇反复耐心地说服,这名年轻的捐献者终于同意捐献自己的骨髓,而且这种捐献是完全义务的捐献,没有向姚文健收取任何费用。
台商庄荣德夫妇以及《汕头日报》的两名记者辛苦了几个月,终于找来了合适的骨髓,被白血病折磨了一年多时间的姚文健也终于看到了自己重生的希望。他躺在病房里开始向往着骨髓移植的那一天。
可就在这个时候,台商庄荣德接到的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所有人的美好愿望。电话是台湾慈济骨髓捐献中心打来的,他们说骨髓库的李政道博士不同意捐献骨髓给汕头方面。
李政道博士是台湾慈济骨髓库资料中心的主任,与华裔著名物理学家李政道博士同名,是国际著名骨髓移植配型专家,被医学界誉为“血清之父”。那么这位骨髓移植的权威为什么会反对呢?
采访:医生 刘元生
因为我们医院以前没有跟他们合作过,不是他们的定点供髓医院,所以他们开始就不愿意,希望我们到其他供髓医院去做。
采访:庄荣德
因为他感觉汕头这个地方医学水平不够,一直坚持要去北京。
原来,李政道博士并不反对捐献骨髓给姚文健,而是担心汕头市的医疗技术不能胜任骨髓移植的工作,反而浪费了珍贵的骨髓资源。因此一定坚持要到北京、上海等地的定点医院去做治疗。
其实李政道博士的反对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不了解汕头市的医疗水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实际上,汕头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是由香港的李嘉诚先生捐建的,在血液病治疗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无论是硬件还是医疗人员的水平都足以胜任骨髓移植的工作。
另外一方面,汕头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为了帮助姚文健一家度过难关,给他减免了大部分医疗费用,这些优惠条件是其他城市的医院无法提供的,也就是说,如果姚文健去北京或者上海的话,产生高额医疗费用是他们一家承受不起的。
与此同时,姚文健的病情一天一天的恶化,已经复发三次了,如果再拖上一段时间的话,医生估计就算是做了骨髓移植手术恐怕也无济于事了。这个时候,对于姚文健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采访:医生 刘元生
因为一个这个病人呢,他第三次复发了,体质已经非常虚弱。第二个他是,就是属于我们说条件很差的病人,就是他这个疾病在这个阶段做移植是很难的。
就在大家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台商庄荣德再次出面帮助了姚文健。2001年的8月,汕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院长刚好去台湾进行学术交流。庄荣德认为这是一个说服李政道博士的好机会。于是他和汕头医院的人一起赶赴台湾,和李政道博士当面商议,能否把骨髓移植的手术放在汕头市进行。
采访:(庄荣德)
当时我把他(李政道)约来台北,我们海霸王在台北有很多餐厅,就在海霸王一个房间,开一桌菜,慢慢谈。
副院长 许光华
一开始是,我跟我们院长到台湾去以后,我才打电话过来,我们把这些资料传过去。因为一开始作为李正道博士,也不知道我们的技术力量,后来通过技术一传,他们才知道,汕头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各个学科是这么强,我们的血液科是具备这么好的技术力量。
经过庄荣德的牵线搭桥,李政道博士终于了解到了汕头市的医疗水平,他最终同意把骨髓捐献到汕头市,在汕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移植。
经过了许多波折,姚文健终于有机会在汕头进行骨髓移植,一切事情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2001年10月,台湾慈济骨髓库终于发来汕头方面期盼已久的传真,确定最终捐献日期为11月14日。姚文健和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在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采访:姚文健
盼望了很久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好不容易才等到。最近这段时间,你自己感觉身体的状况怎么样?虽然很虚弱,但是还可以的。
2001年11月4日早晨,姚文健坐着轮椅离开了他住了10个月的33号病房,进入层流室,进行为期10天的术前预处理。在病魔的折磨下熬过了整整2年,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姚文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等到骨髓移植的机会。
手术室外,所有的人都在为10天以后的骨髓移植而忙碌着。其中最忙碌的就是台商庄荣德先生。在整个为姚文健捐赠骨髓的过程中,庄荣德和他的太太一直在粤台两地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也应该歇歇了。
但是庄荣德并没有闲下来,反而在着手安排很多后勤接待方面的工作。同时,他听说姚文健的医疗费用又不够的时候,立刻慷慨解囊,一次就捐赠给姚文健15万元人民币。
采访:医生
海霸王就是移植这个费用,本身大概,就不算这个骨髓的钱,移植的费用大概也要40来万,这个钱是海霸王捐助的。
采访:
台湾那边来十几个人,来的医生将近一二十个人。送这个东西进来,来的时候吃住,当然这个全部都是我负责,还有这个小孩子他家里穷,我们要一部分捐助给他。我全部的费用用差不多五六十万,那个2001年的时候,当然这个事情不是钱的问题了。
导视:
2001年11月14日上午8点,台湾慈济骨髓库进行抽髓,抽髓之后立刻送往汕头。
2001年11月14日晚上8点三十分,在人们焦急期盼的目光中,台商庄荣德和太太陈香华陪同台湾慈济骨髓库的两名义工,终于护送到了来自台湾的新鲜骨髓,这份骨髓总量有1225毫升。
由于没有直航的班机,台湾慈济的两名义工以及台商庄荣德夫妇辗转奔波了12个小时,才把骨髓运送过来。
采访:黄永存
早上接到髓之后,我们就立刻出发,我们是先从花莲到松山机场,松山机场再上高速公路到国际机场,桃园机场。他是一个生命,所以我们很紧张,因为他是一个生命,我们要随身抱着它,不离开我们的视线。
14日晚上8点58分,护送骨髓的车队到达了汕头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在医院二楼平台,台湾慈济骨髓捐赠中心与汕头大学举行了简短的交接仪式,姚文健的母亲朱静玲接过骨髓后,激动得泪流满面。
采访:
我们祝福他,我们大家祝福他。感恩医师医治,我们祝福他早日康复。
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看到儿子又有了生的希望,姚文健的母亲朱静玲不禁泣不成声。
采访:朱静玲
我现在 ,我心情好紧张,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太感谢了,我太感谢大家了,我说不出来,对我儿子那么好,我现在才哭出来。
晚上9点40分,骨髓移植手术正式开始,这凝聚着海峡两岸骨肉亲情的1225毫升的新鲜骨髓,开始一点一滴地回输到姚文健的体内。
采访:医生
从9点40分开始回输骨髓,这个过程都比较顺利,大约到1点40分,整个骨髓都回输完了,等于把台湾过来的骨髓种到姚文健的身上,希望他能够顺利地生长,尽快恢复过来。
采访:手术室中的姚文健
我非常感谢这么多给我帮助的人,还有台湾捐给我骨髓的那个台湾同胞。我非常感谢他们,这次我也得到大陆方面,台湾方方面面的帮助。今天才得以输这个骨髓,所以感谢所有的人。
采访:庄荣德
我们的心情,对不对,移植成功的时候,我们非常高兴。我们有办法救人家一命,你花几千万、几亿,我们都值得,反正钱有时候有人家需要的时候,这个钱才有用。
姚文健的骨髓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出院后,他回家修养。两年后,由于一次意外,再度感染,不行离开了人世。但是这次海峡两岸救助姚文健的行动中,许多恕不相识的人们都奉献了自己最大的爱心,让姚文健在生命中最后的两年时光中,感受到了社会的真情与温暖。